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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青山说,他知道樊茗一直在偷偷地跟踪林朦,如果樊茗不是胆小鬼,就应该大胆地站出来,然后跟林朦承认,他就是那个胆小鬼。樊茗大吼道,他不是胆小鬼,他如果是胆小鬼,他不会去打二子,可恶的二子已成了傻子,这都是他的功劳,楚青山就算承认了和林朦偷情,也始终没有向二子挥动过一拳,楚青山才是那个胆小鬼,承认偷情也不过是为了不受苦,根本不是为了林朦。
楚青山说,樊茗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,当时一大群人涌入麦田,而他明明就站在不远处的地方,却不敢过去。樊茗说,他只是搬石头太累了,走不动了而已,否则他一定会过去的。楚青山说,樊茗不是太累了,而是吓尿了,被那些人给吓尿了,他害怕人家知道,他和一个小寡妇在一起了。他害怕那些人的眼睛,嘴巴,还有牙齿,甚至那些人的鼻孔,也可以将他吓得走不动路。
樊茗说,他没有害怕,他不是胆小鬼,从来都不是,他可以把石头垒到很高,胆小鬼是做不到这些的。楚青山说,从樊茗需要垒石头来证明他不是胆小鬼的那一刻起,他就已经是个彻彻底底的胆小鬼了,这就像一个阉了的男人,一定要告诉所有人,他每天晚上都和女人睡觉,并且生了一堆孩子一样。
樊茗站起身来,一拳头挥在楚青山的脸上,楚青山的头向一边扭去,而后嘴角流出一丝血来。他忽地站起身来,向樊茗扑去,把樊茗扑倒在地上,举起拳头来,重重地挥向樊茗。樊茗的嘴角也被拳头擦破,淌下血来,于是他挥动拳头,予以更强烈地反击,两个人在地上翻滚着,滚过的地方留下点点血迹。
火堆仍在烧,天已经黑了。
两人打了很久,也没有停歇,楚青山骑在樊茗身上,晃晃悠悠地挥出一拳,又被樊茗拉倒,进而被压住,看着拳头袭来,无力反抗。打了几拳,樊茗也没了力气,于是两人并排躺在了火堆旁。樊茗问楚青山,那天为什么会晕倒。
楚青山说,他割麦子割得太久了。樊茗说,为什么不停下。楚青山说,他一停下来,就会想到很多不该想的,或者说以前没有想过的,男人是男人,女人是女人,可男人和女人在一起,男人便不是男人,女人也不是女人了。
樊茗说,男人不是男人是什么。楚青山说,他不知道。樊茗又问,女人不是女人是什么。楚青山说,他也不知道。樊茗说,不知道的事,为什么要想。楚青山说,他不知道。樊茗从火堆里,将烧红的剪子拿了出来,抵在心口。
楚青山问,为什么。樊茗说,如果他死了,就可以证明他不是胆小鬼了,他想拜托楚青山在他死了之后,将他的尸体送给林朦看,他想让林朦知道,他连死都不怕,更不是胆小鬼。剪子高高举起,就要落下的时候,从火堆旁的一棵树后,走出来一个人影。林朦走上前去,一巴掌打在樊茗脸上,剪子落在地上。
林朦说,她一直都在,她以为樊茗会承认,他是个胆小鬼,承认他所做的一切,可樊茗直到现在,连他为什么是胆小鬼都还不知道。樊茗不知道应该说什么,他感到他的舌头好像真的消失了,想要用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了。
林朦将外衣褪下,露出肚兜来,坐在楚青山身上,对樊茗道,如果樊茗死了,她就要跟楚青山睡觉,现在就睡,就在樊茗的尸体旁边睡,如果樊茗想证明他不是个胆小鬼,就现在拿起剪子来,然后死去。樊茗盯着地上的剪子,有些恍惚,他转而又看着林朦,隔着火光,林朦的脸有些模糊,但他看得见,火光中有一双发亮的眼睛,正盯着他,他缓缓地走到剪子旁边,低下头,盯着剪子。
林朦催促道,樊茗如果不是胆小鬼,就拿起剪子来,不要犹豫。樊茗弯下腰,缓缓拾起了剪子,两只手微微有些颤抖。林朦道,樊茗不是说胆小鬼不怕死吗,如果不怕死,就应该快些动手。樊茗不觉将剪子高高举起,两只手颤抖个不停。林朦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回荡:快点啊,胆小鬼,不怕死就快些啊……
一阵风吹过,火堆熄灭了。樊茗忽然觉得夜很黑,黑得可怕,黑得让人窒息,他仿佛听到耳畔有千万个声音,不停地在叫他胆小鬼。风又过,火堆复燃,可坐在他面前的,已然不是林朦,而是他自己,是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樊茗。
樊茗听到另一个樊茗说,樊茗,我就是胆小鬼,你心里的胆小鬼,你来杀我,杀了我啊。樊茗忍不住颤抖起来,一下子将剪子扔在地上,大吼着冲上前去,将林朦扑倒在地,用牙齿狠狠地咬在她的脖颈上,直把她的脖颈咬出血来。
林朦的眼里流下泪来,樊茗忽地松开嘴,伸出两只手来,紧紧地掐住林朦的脖颈,林朦感到喘不过气,眼珠上翻,四肢不停地挣扎,在泥土上留下痕迹,慢慢地慢慢地,林朦挣扎地越来越慢,而后晕死过去,樊茗却仍未松手。
楚青山从火堆里抽出一根燃烧着的棍子来,从后面一下子敲在樊茗的脑袋上,樊茗只觉得嗡的一声,棍子断了,他的两只手也松了,身子向后倒去,倒在地上,眼前发晕。他着眼过去,刚才的那个胆小鬼消失不见,只有林朦倒在地上。
他两手捂住脑袋,两只眼睛瞪着,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,想要试着靠近林朦,但只要一靠近,林朦就会变成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胆小鬼,他只有不断地后退,而后大步跑了起来,一直向山下去,消失在没有方向的黑夜里。
黑夜,漫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