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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人后来被精神病院给接走了。人们知道她是杀人犯,是在三个月后。她实在受不了和一群病人待在一起,还有医生对她的治疗,最终不得以,承认了杀人罪行,并交代了经过,这才得以释放,从精神病院移居到了监狱。
那天回来后,龚常健便问了霍天鸿那个有关太阳的问题。霍天鸿当时没有回答,他想不出答案。龚常健说,是因为直视太阳,眼睛会灼伤。人啊,干坏事的时候,总想着背着点光,干好事的时候,总想着有光照着他。世上最可怕的,不是在黑暗里啃食明天的太阳,而是在阳光下做坏事却没有影子。
火柴熄灭了,霍天鸿想再点一根,却发现盒子已经空了,他看着满地的火柴梗,才发现在不知不觉中,他已点完了一盒火柴。霍天鸿抬起头,却发现天空被老松树挡住了。他或许知道天空是什么样子,但他看不到。
今天没有风。
他在等一缕风。
把树枝吹开。
好看见天空。
2
海原宾馆坐北朝南,有一个大门有一个后门,大门中间是旋转门,两侧是推拉门,门前有一个独立的院子,宾馆是凹在院子里面的,院子外面才是马路。现在是夜晚,灯火昏黄,马路上偶尔有一两辆自行车经过。这样寒冷的夜晚,就连拾荒者也是不愿多走一些路程的,他们大都靠在街角,一只手揣在兜里,一只手握着一根长棍子,待等有垃圾飘飞到眼前,用棍子把垃圾插住,再拉到身前。
宾馆有五层,每层都有几个房间亮着灯,亮着灯的大都拉着窗帘,或许对于宾馆里面的人来说,这晚是个静谧的夜晚。宾馆三楼中间的房间正对着马路,这是一个双人间,被褥都已杂乱,里面飘荡着悠扬的乐声,一个穿着睡裙的长发女人正坐在床边,一边听着收音机里的音乐,一边吃一盘切好的果盘。
茶几旁的电话响了,女人接起电话来,说了几句后挂掉。丁大富从浴室里走了出来,拖鞋上还带着水,他一边用浴巾擦头发,一边说道:“刚才是谁打电话。”
女人继续吃水果,头也不回道:“前台。”丁大富走到女人身后,将其抱住:“这么晚了,打电话干什么?”女人道:“你别这样,要加钱的。”
丁大富不悦地看了女人一眼,缓缓把手松开,女人说:“你也真是的,叫个小姐还让我开房,你自己都不好意思去开房,叫什么小姐。”
丁大富道:“我这不是不方便嘛,等下开房的钱,我会给你的。”女人转过身子,继续吃果盘:“前台就问,需不需要加个枕头。”
“加枕头?”
“是啊,就是加枕头,前台说下午收拾房间的时候,有一个双人间,只放了一个枕头,但忙起来就忘记是哪个了,所以来问问,缺不缺枕头。”
“是咱们刚才见到那个前台吗?”
“听声音差不多,你问这个干什么?”
“没什么,就是随便问问。”
丁大富转过身去,来到衣架旁边,想要拿起大衣,却又放下,他走到窗边,用两根手指轻轻地将窗帘拨开一个缝隙,向外望去。从窗户可以望见马路,宾馆大门前的院子也是尽收眼底。马路空旷,只有街角有几个拾荒老者,院子里一片漆黑,唯有门前的两盏小灯发出微弱灯光,隐约看得见有几辆汽车停靠,还有几辆自行车插在其中,树叶摇摆,现在风应该不小,不见人影。
“我说你这人,怎么神神叨叨的,看什么呢,从刚才就时不时地瞄一眼。”女人放下吃了一半的果盘,从烟盒里拿出一支香烟,用打火机点燃,走到窗口,一下子将窗户拉开一半,吸了一口烟,“放心吧,没有警察的。叫小姐的男人多了去了,要是警察每个都抓,根本抓不过来的,你又不是一下点好几个。”
丁大富的目光逐渐下移,而后从窗外转移到女人身上,从下到上,从脚到头,他忽然道:“是啊,我想如果可以的话,我想多给你一些钱。”
女人看向丁大富:“怎么突然说这个?是不是还要老娘陪你一次。”丁大富摇了摇头:“不是,我在想,你穿过的那些衣服,可不可以……”
女人哑然失笑:“原来你喜欢这种,好吧,我可以卖给你。你这种客人真是少见,不过我可不能光着出去,你至少得给我一两件。”
丁大富道:“好,没问题,我全都给你也可以。”女人笑道:“怎么,都等不到回家了,在这里就要玩上啊。”丁大富道:“是啊,你知道的,现在叫小姐很贵的,像我这样,叫一次可以很久都不用叫了,很省钱的。”
不多时,房间的门打开,女人穿着丁大富的衣服自里面走了出来。女人下楼梯,路过趴在桌子上熟睡的前台,而后从旋转门出了宾馆。
夜风寒冷,女人却并未太有感觉,这套男人的衣服比她来时穿的那套,要保暖多了,她不禁感慨:“女人啊,为什么总要穿那么少呢。”
她一路出了院子,上了马路,贴着路边走,扎起来的头发顶得圆边帽子有些高,她将帽子压了压,以防被风吹走,这顶帽子像是电影院门口海报上画的绅士戴的那种,她为得到这顶帽子而高兴,步伐也不自觉地模仿起绅士来。
街灯昏暗,路不是很平,但她却不像来时那样走得吃力了,因为丁大富还换走了她的高跟鞋,现在她脚下是一双很保暖的棉鞋,底厚,里子也厚。
女人顺着马路拐入了一条没有路灯的岔路,路两旁是一些民房,电线杆七歪八斜,好似随时都会倒下去似的,电线也在风里乱晃。
越往里走越黑,最后只剩月光了。四下寂静,只能听见脚下棉鞋踩踏石子发出的声响。她在路过一个小巷口的时候,感觉鞋里进了沙子,于是打算扶着电线杆子来清理一下,可她的脚步明明停下了,却仍旧有一个脚步在响着。
女人忽然回头,只见黑暗中一个东西冲来,是一只手啊,捂住了她的嘴巴。她还未等吱声,只觉腹部一阵冰凉,像是什么东西在她肚子里转。
她的身子顺着电线杆,慢慢滑落到地上,帽子也落在地上,扎着的头发散落开来,她坐在地上,不停地喘着粗气。一只手扼住了她的脖颈,一个声音自黑暗中传来:“说,你的衣服哪儿来的,丁大富在哪儿?”女人摇头,吃力道:“我……我不知道,衣服,衣服是他给我的,他买了我的衣服……”
一道影子忽地从黑暗里冲了出来,扑倒了面前的人,女人看不清黑暗里具体有什么,只看到有两个黑色的影子,在更黑的底色下相互缠斗。
她听见一个声音:“你要杀我,就别怪我了。”女人听出,这是丁大富的声音,可她已顾不上这些了,她只觉得腹部越来越凉,好像风要把她的肚子戳出一个大窟窿一样。她感到眼前本就黑暗的一切,更加模糊了。
她想要去捡旁边的那顶帽子,用来盖住腹部,却够不到,她尽力把身体探出去,腹部却被扯得生疼。打斗声停了,应该是很短的时间吧,但她却觉得过了很久。她不知道结果如何,但她知道,她的手距离那顶帽子——
只有一根手指的距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