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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“也就是说,是180这个尺码的,而且那年发福利的时候,还得到过这件衣服的员工,只有名单上这四十多个是吧。”荀开拿着一份红运钢厂供销科长瓦平递来的文件,翻看着上面的信息。瓦平点头道:“是的,就这些了。”
霍天鸿站在车间内,打量着周围的机械,用手摸了一把,上面全是灰尘:“你刚才说下岗,他们下岗多久了,这些人下岗以后,都去哪儿了,你知道吗?”
瓦平挠了挠头,思忖道:“这……下岗有一段时间了,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,因为也不是一下子都下岗了,有个过程的,往大了说小半年,往小了说个把月,至于下岗以后,这些人员的去向,我不太清楚,不过……”
霍天鸿道:“不过什么?”
瓦平道:“不过你们要真想找,我知道一个地方。”
瓦平领着两人,一路穿过钢厂,从后门出去,又穿过钢厂后面的一条街道,来到了家属楼大院的墙根下,他寻着墙上的浅色粉笔标记走了几步,拨开了墙角的一处树枝堆,一扇一人宽窄的铁门露了出来。瓦平掏钥匙开门,走了进去,霍天鸿和荀开一对眼神,也跟了进去,地面上有很多水坑,面前的楼已经旧了。
瓦平领着两人往里走:“住在这里的,大都是下岗职工。按理说,这下岗以后,下岗人员是要搬出家属楼的,可他们大都不愿意。我们越赶,他们越爱住,反正就是死活赖着不走,还经常搞点反抗活动什么的。我听说他们还组织了一个,叫什么反下岗联合会,当然,也不是所有的都不走……”
瓦平一指前面的几栋楼:“这大院前面几栋的,基本都走了,没走的基本都住后面。”荀开问道:“为什么前面几栋的都走了,后面的不愿意?”
瓦平道:“这……也不瞒您说,这前面大都是住的领导,即便是下岗了,也有路子,有去处,这住后面的就不一样了,非要在我们这儿吃到死。你说说,这饭碗也不是我们端,要是我们让谁吃,谁就能吃,那么所有人都不用下岗了,大家一起供活儿,没什么不好的,可关键这事儿我们也做不了主。”
大院越往里,垃圾越多,垃圾箱里的垃圾都溢了出来,堆成一堆,盖住了垃圾箱,瓦平在这里止步:“反正就是后面这几栋,再往里我就不方便了,我脸儿熟,别等让人看见再打我。您二位同志要找的人,或许就住在这里面,我虽也是下岗了,但我得回厂子里去看着那些旧设备,别让人给偷了,也可以算是当班儿。您二位要是有什么问题,您就上前面厂子里去找我,我一定配合。”
瓦平转身走了。霍天鸿抬头望着一排排家属楼,若有所思,荀开问:“要不要,再找些人,我看这里至少有七栋还住着人,我们两个一时间查不过来的。”霍天鸿摇了摇头:“查不过来就慢慢查,人多了容易打草惊蛇,别忘了上次的教训,那人是个反侦察的高手,或者说高度敏感,稍微有点动静,就可能让他给跑了。不过可以先通知我们的同志一声,如果出现情况,配合起来也方便。”
荀开道:“那我们要怎么查?挨家挨户搜集指纹,进行比对肯定是不行了,动静太大。”霍天鸿点头道:“由于这个地点的特殊性,眼下我们必须想一个完全不被怀疑的理由。”荀开低头思忖道:“以往的话,都用检查水电之类的,现在肯定是不行了,钢厂盼着这些下岗职工走,谁还会来管他们的死活。”
霍天鸿道:“对了,你确保你见到那个人,就能认出来吗?”荀开道:“认个八九不离十吧,那人说话的声音我记得,他只要一说话,肯定露馅。”霍天鸿点点头:“你等会戴上口罩,别让人认出来。”荀开道:“你想出法子了?”霍天鸿道:“当然,这是一个别人无法拒绝,而且绝不会被怀疑的理由。”
2
陆田夫坐在咖啡馆的圆桌前,低头看一张黑白英文报纸,他不懂英文,也不懂这张从旁边花瓶里抽出来的报纸,仅仅是一个装饰品,上面的文字是有关女性健康的。他的眼睛时不时地瞟向四周,观察着咖啡馆里人们的一举一动。这时候有女服务员端来一个碟子,碟子上放着一杯咖啡,旁边还有一个细细的勺子。
陆田夫放下报纸,看了看女服务员,服务员用手一示咖啡:“先生,这是您的咖啡。”陆田夫的目光转向咖啡:“我,我没有点咖啡。”
服务员道:“先生,是别人送您的。”
陆田夫一下子站了起来,四下张望:“谁?是谁?”服务员道:“那位先生已经走了。”陆田夫忙问道:“你看到他长什么样子了吗?”
服务员摇了摇头:“没有的先生,您找他是有什么事吗?”陆田夫一屁股坐到凳子上,摇了摇头:“没有,没什么事。”服务员道:“先生,您如果需要餐巾纸,我们这边有提供,报纸如果沾上咖啡,会弄脏衣服,不好清洗的。”
陆田夫急忙将报纸卷起来,放到一旁:“没事,我就是看看,没什么意思,都是旧新闻了。”服务员离开,陆田夫看着漆黑的咖啡,里面倒映出他的面容,他不觉口干舌燥,于是拿起杯子,立刻被烫得一缩手,于是他又去拿杯把,可杯把太小,连一个小拇指都塞不进去,他只好用拇指和食指捏着。
陆田夫将杯子靠近嘴边,刚要张口,却突然想到,会不会有毒,是不是送咖啡的那个人要害他,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,但那个人掌握着他的秘密,他又不得不听从那个人。他看了杯子许久,又看了看旁边的价目表,这一杯咖啡够他吃几天了,这么昂贵的东西,如果不喝,便是一种罪恶。
那便喝吧。
可若有毒呢。
那就先抿一小口。
有毒也不至于立刻死。
对,就这样。
陆田夫想明白后,将嘴张开一个缝隙,而后轻轻地抿了一口,他随即两眼一瞪,急于站起身来,却不料凳子太轻,他一下子向后倒去,紧接着圆桌也倒了,杯子里的咖啡流了一地。所有人聚目过来,服务员也赶紧过来,问倒在地上的陆田夫:“先生,先生,您这是怎么了?”
陆田夫紧闭着眼睛,指着咖啡杯:“有,有毒,有毒啊。”服务员看了看咖啡,又赶忙拿起杯子闻了闻:“不能啊先生,这杯咖啡是我们咖啡师亲自调的,大家喝的都一样,不可能害您的啊。”陆田夫只觉嗓子发紧,喘不过气来:“那怎么回事,为什么发苦,难道不是有毒的化学物质吗?不要骗我,我懂的。”
服务员道:“先生,咖啡本来就是苦的啊,您之前,是不是没有喝过。”陆田夫道:“不对,那为什么我感觉嗓子发紧。”服务员道:“先生,您是不是倒下来的时候,衣服被挂住了,领子勒住脖子了。”陆田夫这才想起看看衣领,衣服被倒在地上的椅子腿勾住,往后扯去,衣领紧紧勒着脖子。
陆田夫摸索着站起身来,从裤兜里掏出钱包,然后看了看周围,一股脑儿的掏出所有的钞票,然后扔在地上,紧接着就往外走:“就,就这些了,你们都拿着吧,不够我也没有了。”陆田夫快步出了咖啡馆,走了几步后回头望了一眼。如果不是那个人要约他在这里见面,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走进这种装潢古老,看起来就很贵的地方,他现在要寻一个公用电话亭,然后打给那个人。
陆田夫的视线还未从咖啡馆的门头离开,有个人便迎面而来,撞了他一下,陆田夫看那人的背影,穿着黑色大衣,带着帽子,围着围脖,连是男是女都难以分辨,他左右看了看,跟了上去。那人进了小巷,陆田夫要跟着进去,里面却传来声音:“够了,你就站在这儿吧。”那个声音和电话里的一样,陆田夫闻声止步,站在小巷口,没有拐进去,两人贴墙站着,离着很近,却互不见面。
“叫我来有什么事?”
“有人要抓你。”
“谁?”
“警察。”
陆田夫双目一瞪,神色慌张。
“警察?!”
“你早已经暴露了。”
陆田夫迈开步子,想要逃离。
“别走。”
“不走?再不走我就完了!”
“按我说的去做,你就没事。”
“不,我没办法再听你的了,我已经做了很多犯法的事,如果我继续帮你,我就没有退路了,我还有老婆孩子,到此为止吧。”
“你忘了上次的警告吗。”
“我不怕告诉你,我已经暗地里买好车票了。”
“是么。”
“你猜一猜我打算要逃了,为什么还出来见你。”
陆田夫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精巧的短刀来。
“那是因为我在给你机会,如果你肯放我走,咱们的事一笔勾销,如果你不愿意,我现在距你,不过几步而已,大不了玉石俱焚……”
“云庆机车厂。”
“什么?!”
陆田夫的手在颤抖。
“你到底是谁?”
“我是谁不重要,重要的是你是谁。”
“啊?!”
“如果你女儿,知道你是个杀人犯……”
陆田夫陷入了可怕的回忆。
那是一个十分寒冷的冬天,草都冻脆了,脆得像木条一样,用手轻轻一掰就断,也就是这个冬天,他进入到云庆机车厂做工。工作是很稳定的,活儿很多,每天都很忙,但那一年的年景却不好。很多尾款没有结,厂长牛怀民没有发出工资来,给众人回家去过年。陆田夫着急用钱,他需要钱回去赎老娘。他娘得了病,私立医院可以赊账,他赊了一大笔钱,但还不上,于是老娘让人给扣住了。
他本想着,厂子里的活儿不少,很快便可以把这笔钱赚到手,但是他只会低头干活,没想过抬起头后如何。厂子里的员工去牛怀民家里闹,牛怀民就和比他小十八岁的女人搬走了,搬到了郊外的一所旧院子里。没有人知道他们住在这里,但牛怀民做贼心虚,为了防人,去市场买了一条大狗回来养着,好以防万一。
殊不知就是这条大狗,让他露出了破绽,陆田夫从口贩子嘴里得了风儿,一路找到了郊外的旧院子。陆田夫还记得,那天的风特别大,盖住了很多声音,包括脚步声,门环的晃动声,甚至飞起来的石头撞到墙上,都听不见,狗叫自不必说,也都淹没在风吼中了。陆田夫这次来,没有其他的想法,他不想要钱,也不想要说法,他的老娘已经死了,不是病死的,是担心陆田夫拿不回来钱,愁死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