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遗憾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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富盛商局。

    这是山北市中心地带的标志性建筑。

    清冷的街道上,偶有几盏昏黄的路灯亮着,黑色的老式桑塔纳停靠在路边,车窗开了一个缝隙,冷风从外面灌入,呜呜作响。

    寒气弥漫车内。

    “师傅,这个凶手行踪不定,咱们就这么蹲,蹲的到吗?”正在说话的是个青年,他坐在驾驶室内,锐利的目光正透过前挡风玻璃,看向外面昏黄的黑夜。

    “你问我,我怎么知道,办案有时候,确实需要一点运气。”年过半百的龚常健正坐在副驾驶,他的眼袋耷拉着,可目光里却并无困倦,他的双手交叉在一起,放在黑色夹克前,“怎么,这不像一个老刑警应该说出的话?”

    “没,我们现在正是需要一点运气的时候,”霍天鸿裹了裹藏青色外套,靠在椅背上,“师傅,你已经连续熬了几夜了,睡一会儿吧,这儿我盯着就行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累,咱们做刑警的,吃的就是这口饭。”龚常健拿起放在车子中央扶手上的玻璃杯,打开盖子,吹了吹,一股热气缓缓上升,消散。

    “师傅,您这话说的,好像赚钱就必须吃苦一样。”

    “哦?”

    “早就不是这个道理了,您的思想太老了。现在各行各业都在发展,这个经济市场也是日新月异。有些岗位呢,只要坐在办公室里打几个电话,批一批文件,就有咱们几个月的收入,而且升得还快,不用天天风吹日晒的。”

    “看得出来你很想去。”

    “师傅,您这是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“天鸿,我知道你是高知家庭出来的,见识和认识都不一般。我听说你最近,一直在想办法调岗。领导都把你的报告送我这儿来了。我知道你还年轻,对前程也有规划,这里只是一个跳板,你没必要在这个岗位上耽误青春。但我还是想告诉你……”

    龚常健看向霍天鸿:“你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刑警。你的判断力,侦查力,反应力,都是一流的,对案件也有自己的看法,不会拘泥于简单的证据。我听说上次那个电业大厦的凶杀案,没交给你,你生气了?”

    霍天鸿抓了抓脸:“没。”

    “有话直说,别憋着。”

    “师傅,我是觉得,我已经到了出师的时候,没必要一直跟在您后面,那个案子并不复杂,线索也简单,目标基本明确,而且……”

“而且是个立功的好机会。”

    冷风越发猛了。

    “我说的对吧。”

    “师傅,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理解你,只要立功,无论是升职还是岗位调动,都是要方便一些的。年轻人对未来有期望是好事,有功利心不一定坏。”

    “有目标才能进步嘛。”龚常健看着副驾驶上翻下的遮阳板,里面夹着一张女孩的照片。女孩穿着红色上衣,怀里抱着一个婴儿,站在海边,“阿英说,让我去帮她看孙子,小家伙出生了,我到现在忙得还没见上一面呢。”

    龚常健皱眉道:“因为这个,阿英很久都没给我来电话了,她气着呢,我这个做父亲的不称职,以前对不起女儿,现在又对不起孙女。”

    龚常健合上遮阳板:“你也知道,一年前领导就找过我,说让我从一线退下来。我当然愿意,你以为我不想把事都交给你们年轻人,然后优哉游哉地去旅游,去抱孙子。现在你不懂,电业大厦的那个案子,我有私心在里面的……”

    “哔——哔——”龚常健腰间的BB机响了,他赶忙拿起一看,眉头倏地皱起,一把拉上安全带,霍天鸿此时已发动了汽车,“哪儿?”

    “凤凰集,雨柔盲人按摩。”

    月亮出来了。

    冷酷的月。

    幽蓝的光。

    一辆黑色的老式桑塔纳在黑夜里狂奔。两个松弛的前车灯在颠簸的宽阔路面上摇晃,把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照得有些目眩,这是通往案发地最近的大路,“快,再快点儿,夜里没人,大胆开!”龚常健催促道。

    霍天鸿没有讲话,他深知油门近乎已踩到了底,道路两旁的麦地里已空无一物,冷风抽打在干瘪的土地上,进而穿过视线两侧的行道树,刺在车玻璃上,发出嗡嗡的声响,模糊而颠簸的视野中,忽然出现了一个异物。

    一个黑色的不明物体,以抛物线的形式从驾驶室的左手边飞跃而出,霍天鸿双眸一瞪,微打方向,猛踩刹车,可那黑色的东西仍是狠狠地撞在了车玻璃上,而后滚落在地,被汽车压在土石路面上,碾成一团。

    一阵剧烈而急促的刹车声过后,车门打开,龚常健揉着耳鸣的右耳,跌跌撞撞地走下车来,他的眼前有些模糊。霍天鸿早已上前,蹲在地上查看了,“这……”龚常健听闻语气不对,也急忙上前查看。

车轮上糊着一滩油乎乎的东西,前方风玻璃上挂着一片蛛网似的裂纹。一个黑色皮包拉链崩开,一半压在车轮下,一半露在外面,带着骨头的血肉因剧烈的撞击而散落一地,这分明是——碎尸袋。

    龚常健即便是老刑警了,也忍不住捂住嘴巴,一阵恶心的感觉涌了上来,这或许与刚才的颠簸有关,但更多的是突如其来的变故。他扶着前车盖,干呕起来,他即将退休的心脏,已经不起这样的刺激和折腾,可他还是大声喊道:“天鸿,快,快去追,尸袋在这里,抛尸的人走不远……”

    霍天鸿这才缓过神来,借着车灯四下一扫,麦田里一个黑影正在狂奔,越来越远,他来不及回去拿手电,拨开路边草丛,跃下土坡,一头便扎进了麦田里,风声忽然止住了,不知道为什么,他能听见蹦蹦欲出的心脏的跳动声。

    “站住!站住!”他大喊着,不停地朝着前方追去,那个影子没有回头,仍是不停地向前奔去,霍天鸿摸向腰间,“我要开枪了!”影子毫无回头之意,霍天鸿掏出枪来,朝着天空开出一枪“砰!”

    影子止步。

    霍天鸿的脚步慢了下来,举着枪缓缓走向影子,两人之间的距离,也许只有十米不到,“现在,双手举起来,高举!”他大声嘶吼道,或许这可以给他壮胆,这是一个年轻警员,第一次独自面对凶犯。

    汗水从他的脸颊流下,掠过他紧咬的牙齿,流经他紧绷的脖颈,他不禁咽了口唾沫。影子慢慢转过身,面向霍天鸿,他愣住了。

    夜,让人口干舌燥。

    霍天鸿看不清那人面貌,而那人也没有听他的指示,他该怎么做?上去捉他?开枪射击?这似乎都有些不妥,于是他选择了再一次警告,“不许动,我再说一次,把手举起来。”声音快速随风散去,消失在麦田。

    风,吹动野草。

    影子缓步走来,从腰间徐徐掏出了一柄斧子,一柄锋利的,在月光下映出冰冷影子的斧子。霍天鸿不觉怔住了,他将要面对的是一个已经收割了四条人命的杀人魔,一个即便眼珠溅满鲜血,也会冷静地分尸的凶犯。

    他只是一个年轻的警员,他有能力面对这个凶犯吗?他还年轻,他没有经验;他还年轻,他还没有结婚;他还年轻,他的日子还长。或许,如果有选择的话,他可能会选择开枪,可现在明明枪在他手里,他却无法扣动扳机。

    他不明白,这是为什么。

    利斧挥下,这件冰冷的铁器在他的瞳孔里变得越来越大。“不许动!”一个声音自后而来,话音未落,一个爆裂的声音,穿刺而来。霍天鸿的第一反应是子弹,余光里一颗锋利的子弹自身后射来,影子转身便跑。

    “砰!砰!砰……”

    龚常健气喘吁吁地追过来,连开数枪,影子消失在远处,龚常健弯着腰,双手撑膝,大口喘着粗气,回头问道:“怎么不开枪?”霍天鸿此刻愣在原地的手,方才有了动作,他缓缓地将枪收回,盯着枪道:“卡,卡住了。”

    龚常健忽地捂住心脏,牙齿紧咬,额头冒汗,瘫倒在地,霍天鸿赶忙扶住他,“师傅,师傅,你怎么了?”龚常健忍痛道:“我,我没事。”霍天鸿焦急道:“是不是你的心脏病?”龚常健一口回绝道:“不,我只是老了,我没病。”

    龚常健一把抓住霍天鸿的衣领:“这件事,不许说出去,如果队里知道,肯定不会再让我留在一线的,我还有很多案子没有办……”

龚常健突然不再说话,而是不停地指着口袋:“药,药……”霍天鸿赶忙翻找口袋,寻速效药,可龚常健的手指却慢慢地放了下去……

    2

    夜,越发深沉了。

    霍天鸿站在医院的走廊里,通过窗户向外望,他感觉像是在凝视一口深不见底的黑井,看得越久越害怕,看得越久越感觉死亡并不遥远。

    记忆,人心里最可怕的东西。霍天鸿的脑中不断回忆着麦田里的那一幕,月光下那柄残忍的斧头,使他头痛欲裂。他忽地跪倒在地,双手撑墙,一阵恶心的感觉涌上心头,差一点,差一点他就死了。

    他刚与死亡,擦肩而过。

    他的嘴巴半张着,已无法控制闭合,口水从口中垂涎而下,落到地上,拉出长长的丝,他从未感到如此恐惧。他曾以为他可以的,可是他连扣动扳机都做不到,他的脑袋微颤,他仿佛听到了一个声音。

    风,吹动野草。

    他缓缓地抬起脖颈,将头扭过去,医院的灯忽闪忽亮,远处的走廊里,一个手持利斧身影正缓步走来。霍天鸿双瞳放大,瘫坐在地,两手撑地,不停地向后倒爬,蜷缩在墙角,捂住耳朵,大声尖叫:“不要,不要!——”

    身影顿住,利斧挥下。

    霍天鸿感觉心脏忽然一凉,这一刻停止了跳动,他感到嘴巴要吐出血来,他手脚冰凉,浑身战栗,像一只极度应激的猫,面对威胁,炸毛,发疯,癫狂,恐惧感充斥全身,然而这种过度反应带来的后果,只有——死亡。

    他,如坠枯井。

    忽然,他感到背后有人轻轻拍了他一下,像是一只手,将他从冰冷的枯井中推了出来,他猛地吸了一口气,方才缓醒过来,好似又回到了人间。睁开眼,那个身影早已消失,幻觉吗?他感到恍惚。

    站在他面前的是同事荀开和李小禾。荀开穿着干练,腋下夹着一个公文包,急切地问道:“天鸿,你这是怎么了?龚叔他怎么了?”

    霍天鸿扶着墙,缓缓站起,他已不敢再去望那黑夜,他一屁股坐在墙边的长登上,长凳是铁的,冰凉,“还在里面呢。”

    两人抬头望去,手术室的门紧闭着,灯光从里面透出来。走廊里很安静,唯有手术室前的几盏灯还亮着。霍天鸿双手捂脸,荀开在一旁坐下,打开公文包,将一个本子递给霍天鸿,“现场我们去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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