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5章 崔弈1(1/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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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澄竭力露出笑容,“是……司空来了……”

张瑾一身当朝一品的紫服,面色如玉沉雪湖,光华沉敛,金丝藻秀的袖摆衬得气质更加冷清,这样抬眼看过来时,无端令赵澄感到一阵压迫感。

他缓步走近,抬手行了一礼,“臣有正事和陛下商议。”

赵澄:“陛下累着了,此刻正要歇息。”

张瑾没有看他,只是看着女帝,好像根本没当他存在。

赵澄暗暗咬牙。

他再怎么样也是陛下亲封的贵君,张瑾早上那般给他难堪,现在又这样对他无礼,实在是让他有些恼怒。

赵澄认为,张瑾再怎么权倾朝野,也不可能无视陛下和他肚子里的皇嗣动他,便一下子有了底气,毫不客气地质问道:“司空连陛下龙体都不顾了么?”

说来,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。

越是无知,胆子越大,赵澄亲爹都不见得当面对张瑾甩脸色,赵澄却敢。

姜青姝见状,眉梢兴味地抬了一下,但笑不语,静观其变。

赵澄话刚出口,张瑾就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,嗓音如泉滴山壁,“陛下龙体如何,当由太医诊断,不是贵君说了算。国之政务事关重大,后宫不得干政,贵君若还执意在此,才是不合规矩。”

赵澄被他一噎,又冷笑道:“张大人到底是臣子,不要僭越了,陛下还没有发话,大人凭什么赶我走?”

“礼法规矩,何须陛下亲自发话。”

张瑾冷淡地唤了一声,“梁将军。”

不远处的梁毫听到这一声,忙过来,对着陛下和司空拱手一礼。

张瑾说:“贵君身怀皇嗣,多有不便,将军将贵君‘请’回宫罢。”

梁毫对赵澄做了个请的手势,“请贵君回避一二。”

赵澄见持剑披甲的梁毫朝自己逼近,脸色变得难看起来。

他没想到当着陛下的面,张瑾还对他这么不客气,不仅要赶他走,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,连陛下都没有发话,他一个臣子凭什么?到底有没有把陛下放在眼里?

张瑾除非疯了,才在陛下跟前对自己动手,他肚子里可还怀着皇嗣……

赵澄一边这样想着,让自己莫要被对方的虚张声势吓着,一边却还是禁不住后退一步,警惕地盯着梁毫。

他不太甘心,看向一边的陛下,“陛下……”

姜青姝终于看够了戏,笑着抬起手臂,护住身边的赵澄,“好了。”

梁毫立刻恭敬地后退一步,等她说话。

梁毫的位置有些微妙。

自从薛兆被连降三级、梅浩南日渐被重用、压过梁毫开始,梁毫就担心,知道他已经投靠司空的女帝会不会也像对待薛兆一样裁撤他。

但事实证明,没有。

从去年秋猎后,梁毫就日日不安,后来,他逐渐明白过来,女帝是不会换他的。

司空和女帝关系微妙,司空要给女帝面子,女帝也忌惮司空,而他夹在中间,正是双方互相留的余地。

水至清则无鱼,女帝没有把身边所有的人都撤换成自己人,而是默许身边有梁毫这个眼线,也是为了不让司空觉得她完全脱离了掌控,既然采取其他更难对付的手段。

而司空默许她培植亲信、重用梅浩南,也是因为她没有动梁毫。

梁毫是他们之间一个微妙的平衡点。

梁毫本人,自然是不停地琢磨怎么端好水,一边听张司空的话,一边又小心敬着陛下,如果他们之间闹矛盾了,只要没到刀剑相向的地步,那就让他们自己较劲去。

他就充当一个没有脑子的工具人。

姜青姝一开口,梁毫果然不再逼近。

赵澄见状,立刻搂着姜青姝的胳膊小声道:“陛下,您看张大人他……”

“好了,别闹。”

姜青姝唇角含笑,敷衍地拍了拍赵澄的手,“朕还好,阿澄先下去罢,等朕忙完了再叫你,其他人也都退下,朕和司空要单独说。”

这一声“阿澄”,瞬间让张瑾的眼底发寒,掩在官袍袖子里的手攥得发青。

“……是。”

赵澄不敢违抗,只好下去了。

梁毫也随之退开。

赵澄一松开手,姜青姝站了片刻,酸痛的腿撑不住身子,下意识想去够墙,一只手却在半途把她拦住,攥住她的手掌,“扶这里。”

张瑾的语气也称不上温和。

她仰起头,望着他的一双乌眸水亮,“司空是真的和朕有要事要谈吗?”

“陛下叫他阿澄?”

“司空到底要谈什么呢?”

“陛下为什么要这样叫他?”

“朕累得很,司空如果一直不说,朕就走了。”

“你叫他阿澄,却唤我司空。”

两人各说各的。

谁也没回答对方的问题。

姜青姝感觉到他握着自己的手掌还在用力,忽然喊了一声“痛”。

他松开手,改成去握她的手肘,她却又酸痛地“啊”了一声,这回被气笑了,也不装了:“朕叫你张瑾行了吧,松手。”

他没想到她胳膊也痛,不是故意去碰,听到她这么不耐烦的语气,唇又抿得紧了些。

她趁机想走,他却忽然转身,从身后抱紧了她。

她脚步猛然顿住。

属于男人的鼻息就在颈后。

“你知道,你这样让朕想起谁了吗?”

她突然偏头,轻笑着问他。

张瑾没有说话。

血淋淋的前车之鉴在眼前,他却不想放手。

张瑾在她背后抱着她,双臂钳制着她,越来越紧,高大的身子几乎把她完全困在怀里,在她偏头说话时,他低头垂眼,和鼻息一起,长长的睫毛扫过她的额角。

“陛下是故意为之。”

“朕故意什么了?”

她毫不心虚地问他。

张瑾一顿,深深地盯着她的眼睛,觉得这双眼睛很眼熟。

就像以前那个卑微低贱的少年张瑾,明明不忠却在先帝跟前假装忠心,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任何谎话。

实际上他是什么狼子野心,只有自己知道。

他抬起指腹,冰冷的触感在她唇角摩挲。

他一字一顿:“故意宠赵澄,故意捧赵氏,故意让臣忍无可忍,还故意在臣面前对他好,让臣……想杀了他。”

他眼底杀意昭然。

她沉声:“你敢!不许伤害他!”

这样的反应,让张瑾更想杀赵澄了。

张瑾表面上是个勤恳为政的贤相,实际阴狠且极端,只因为那些人在他眼里不够格,激不起一丝波澜,他才一直慢条斯理、沉静如水。

敢怀她的孩子,把赵澄五马分尸、挫骨扬灰,才泄他心头之恨。

他听到姜青姝警告的话,唇角淡淡一扯,露出个似嘲似笑的冰冷神情。

他说:“陛下在装吧。”

“你为什么觉得朕在装?”

她反唇相讥道:“贵君纵使万般不及爱卿,可是他一心一意地喜欢朕,愿意为朕忍受十月怀胎之苦,卿拿什么和他比?”

她一针见血。

往他心窝子里插刀,刀刀见血。

张瑾袖中的手已经快攥到失去知觉,头脑却在盛怒之下无比清晰,或者说,他逼着自己去思考她激怒自己的意图,以此转移那些愤怒。

“是吗?”

这权臣好像没有被她激到,压低声音,在她耳边慢慢说:“臣在想,如果臣杀了他,到底是会激怒陛下,还是陛下表面上发怒,实际上心里却很得意,因为终于有借口对付臣了?”

姜青姝:“……”

这个人,真是敏锐。

心机用多了,无非就是那些招数,张瑾每次虽然把她往最坏的去想,但想的还真是对的。

她有几种考虑,其中一种最简单省事的,就是张瑾下手除掉赵澄,这样就她直接坐山观虎斗了。

这人啊……

所以她怎么不喜欢跟张瑾聊这种话题呢。

在聊情爱的时候,张瑾恋爱脑上头,才显得笨拙纯情,很好拿捏,她才稍微高兴些。

其他时候,这人的性格和嘴都一言难尽。

也就脸能看。

姜青姝不想跟他继续这个话题了,这么聊下去也没意义。

但是她又走不掉。

眼前这个男人,就活脱脱一个妒夫,非要跟她较劲出个究竟来。

行吧。

她勉为其难敷衍他一下。

姜青姝微微垂眼,在他附耳低语完要站直的刹那,忽然飞快地凑过去,在他唇上碰了一下。

没对准。

因为他站直的速度太快,她只不小心磕到了他的下巴。

姜青姝:“……”

这就尴尬了。

张瑾:“……”

张瑾:“嗯?”

他一怔,放在她腰侧的手臂骤然收紧,睫羽下的目光瞬间暗沉下来。

她看着他,一脸无辜,没说话。

男人沉默地盯着她,恨不得把她脸上盯出个窟窿,下颌绷得死紧,半晌,居然压低声音,不确定地问了一句:“陛下方才是要……亲臣?”

她:“……呃,没亲着。”

她就想干点别的,反正他别在这跟她逼逼个没完了。

真的烦。

然而她腹诽完的下一刻,男人就倾身吻了过来。

这是张瑾第一次吻她。

他动作生涩笨拙,即使话本在脑海中过了无数次,当攫取这一丝柔软之时,大脑之内依然被异样的悸动占据,容不得理智。

本来他尚能克制。

可她也主动了……

张瑾心里何其高兴。

他这几日寝食难安,想着别人怀她孩子的事,却都比不过这一吻。

他抓着她腰肢的手不断用力,生涩,迟疑,却逐渐熟练,步步逼近,随着四肢百骸的血液越来越沸腾,吻也少了试探,多了一丝侵略性。

犹如猛兽蛰伏已久,发疯撕咬着猎物,要她吞噬殆尽。

他就像是在发疯。

姜青姝逐渐站立不稳,往后踉跄,最终被他抵在了墙上。

“唔……”

她喉间溢出一声轻哼。

张瑾听到那一声,稍稍离开她的唇,嗓音微哑地唤了声“陛下”,又再次去亲她的唇角。

这一次,是轻碰。

动作细致且温柔,身上携带的沉水香气涌入鼻尖,安抚心神。

她并不是很排斥他。

姜青姝看着他,手扯了扯他的袖子。

示意他可以了。

他微喘着,指腹带着笔杆磨出的薄茧,剐蹭着她的耳后,这样来回抚着她的耳后,动作满是柔情缱绻,“臣真的……很惊讶……”

她仰头望着他,“有什么好惊讶的,连床都上过,亲一下你却至于如此?”

“为何不至于。”

他自嘲道:“你只记得我是司空,那般刺激我,又让我怎么想?”

她沉默,“你肯定不记得我说过的话了。”

“哪句?”

她微恼,不答,伸手锤他肩。

张瑾受了她这一下,吃痛地抿紧唇,她下手真是不轻,绝非打情骂俏,可他却又情不自禁地吻她的耳垂。

“不管真假,只要陛下靠近他们,臣都极为介意。”

其实他记得。

——“朕只和司空认真了呢。”

她这样说过。

可只有认真是不够的,从前他认为,那些人就算在,只要她不认真对待他们就好了,可赵澄之事让他意识到,就算那样也不行。

不管是赵澄还是崔弈,他们的存在就碍眼无比。

还有她先前那句——

“他愿意为朕忍受十月怀胎之苦,卿拿什么和他比?”

看似是气话,可是否又当真这么认为。

这几日他夜夜无眠,何尝不是在困顿此事。

她的真真假假,他很难辨明,他也明白,感情上的事,不可能逼另一方反反复复地剖明真心,才得以满足他的患得患失。

患得患失。

这个词,和他真是格格不入。

却又贴切。